由于暑期档许多相似题材的电影涌现,1998年的经典影片《楚门的世界》再次被大众高度关注。那么,这部电影为何在同类作品中被称为真正的神作?
《楚门的世界》讲述的是主人公楚门从出生起便生活在一个精心设计的巨大摄影棚——桃源岛上,有3000台摄像机时刻监控并记录他生活的每一个细节,通过卫星技术进行全球直播。岛上的所有人都是真人秀节目的演员,只有楚门毫不知情。这档节目风靡全球30年,拥有17亿观众,楚门就是这个虚拟世界的中心。
《楚门的世界》的剧情与其说是一则寓言,更像是一则预言。影片中,楚门不顾一切地想要逃离这个看似美好的虚假世界,被全世界观众监视的真人秀节目对他来说简直是一个透明的监狱。让人意想不到的是,在二十多年后的今天,无数男男女女竟迫不及待地想要投入这个世界,在镜头前展示他们的私生活,这实在是太讽刺了。
影片的灵感可能来源于科幻小说家菲利普·K·迪克1959年的小说《混乱的时间》。故事中的主人公在加利福尼亚的一个田园小镇过着安逸的日子,却逐渐发现整个小镇是一个由计算机程序建构的虚拟世界,真实的他生活在未来的一个动荡年代。对比来看,这个虚拟世界的构建和背后的控制机制,与《楚门的世界》和《黑客帝国》有着惊人的相似之处。
迪克是好莱坞最爱的科幻小说家之一,经常在作品中探讨何为真实。影片《楚门的世界》无情地批判了大众媒介的滥用。通过楚门这个不知情的无辜者,批判了媒介的方方面面——从节目制作人、演员到观众——无一幸免。为楚门生活操控一切的节目导演克里斯托弗,虽然掌握了巨大的媒介权力,但他也不过是一个冷酷自私的普通人。当楚门发现真相时,这个娱乐王国也随之土崩瓦解。
影片同时也讽刺了那些观看节目、消费他人生活的观众。他们过着乏味的生活,却通过楚门的生活得到一种满足感。这种现象本无可厚非,但影片批判了娱乐至上的社会,为了造就受众追捧的节目,竟然完全罔顾人权和隐私,把普通人的生活展示在所有观众面前,楚门就是这种媒体权力滥用的牺牲品。而在今天的流量至上时代,又有多少人为了成名,主动成为媒介的牺牲品呢?
如今,网络直播平台如斗鱼、熊猫TV等兴起,为了吸引观众,主播们不遗余力地展示自己各种生活细节,甚至一些极具争议的内容也能吸引大量观众。这些热门直播平台借助互联网和移动设备的力量,把真人秀的覆盖面和影响力发挥到了极致。生活和表演的界限逐渐模糊,这何尝不是一个由无数碎片化映像构成的“楚门的世界”?
正如尼尔·波兹曼在《娱乐至死》中所言,人类可能会因为过度追求娱乐而失去思考能力。影片也展现了大众媒介无孔不入的力量,形塑并定义着我们的生活。克里斯托弗对楚门说,“我们接受这个世界呈现给我们的真实。”而这个真实更多是被社会规则限定、被意识形态操控、被大众媒介塑造的现实。
很多人在看完这部电影后,或多或少会怀疑自己的生活是否也被编程、操控、窥视着?也许,我们每个人都像楚门一样,生活在一个被各种力量控制的世界中。齐泽克认为,电影是对边沁—奥威尔圆形监狱社会观的悲喜剧倒置,我们无处躲避全方位的监控和无时不在的权力控制。
这样的控制不仅仅是典型的极权,更是一种更广义、更微观的控制。它渗透到日常生活的方方面面,让我们以为自己在自主选择,但实际上只是现代社会的一种幻觉,是一种狡猾的意识形态机制。这一切,无论是艺术作品还是现实生活,都是对人类自由的真切反映和深刻警示。
《楚门的世界》结尾,楚门走向通往现实的门,象征着从虚假世界向真实世界的转变。尽管现实中可能会有谎言、欺诈和黑暗,但这部电影让我们理解:即便现实并不美好,我们也不会选择一个完美无可挑剔的虚假世界。